揚州八怪之一:鄭板橋的傳奇人生

文章:王蘊 / 每日頭條

照片:鄭板橋 畫

清朝初期的藝術界也有著頗為尷尬的一段時期,特別是在江南一帶,這裡充斥著大批的明末名家董其昌的嫡系。由於政治矛盾的心緒,當時有一些藝界人士受到明代義士情緒的影響,流行的書畫風格都是以大自然風物和山水為主,主要的原因是希望能夠透過筆墨、丹青,在字裡行間抒發被異族統治的心情。在這時期,書畫界孕育、造化出了極具代表性的人物,例如弘仁、石濤、朱耷等藝壇領袖。其中的石濤,由於他有著明末皇室的血統,當時藝術界文人都以他為馬首是瞻。從此以降,有清以來不斷地代有高人輩出,像金陵八大家的作品,也都有別於有明以上書畫的風格。

在乾隆期間,江南地區的揚州也出現了所謂藝術創新派,後人稱他們為揚州書畫派。在揚州的藝術圈中,最為有名的就屬「揚州八怪」——高翔、羅聘、黃慎、金農、汪士慎、鄭燮、李方膺、李鱔。所謂的八怪並不僅僅只是八人而已,他們之所以會名重一時、獨領風騷,在於他們的書畫除了極具個人色彩之外,從作品中也反映出當時政治的弊端以及人民的訴求。

其實揚州八怪之中,在後來的歷史上,更受人爭議、名氣也不遑多讓於金農的便是鄭板橋。他成名的原因,並不僅僅只是他六分筆法的書法而已,而是他的行事風格和優美的人格很受當時人們的愛戴。在八怪之中,他也算是一位全才,歷經清朝三位皇帝——康熙的時候已初試啼音中過秀才,雍正即位期間他又中過舉人,到了乾隆當皇帝的時候,他也得到進士的榜位,可見他的學問沒有話講。

鄭板橋喜歡孿童。在《板橋自敍》中寫道「酷嗜山水。又好色,尤喜餘桃口齒、椒風弄兒之戲。然自知老且醜,此輩利吾金幣來耳。有一言干與外政,即叱去之,未嘗為所迷惑」。因嗜吃狗肉,曾經有大學士紀曉嵐宴請鄭《狗肉全席》大餐代乾隆皇帝求畫趣事,畫收藏於故宮。

鄭板橋的一生頗具傳奇色彩,敢諫不怕死,不畏懼權貴,不怕丟烏紗帽,只要能作為百姓的喉舌,他都身先士卒、赴湯蹈火,甚至於敢和朝廷的頒令作對,因此雖然他的考運不錯,但是官運卻不怎麼亨通。他曾經在擔任知縣的時候,由於當時遭逢饑荒,他逾越權限,不顧同儕的阻擾,先把官糧借貸給老百姓,使得原本將要活活餓死的一萬多條人命獲得了救援。不但如此,他為了要讓饑民們有收入、有飯吃,假借名目修造地方,創造工作機會給大批的饑民。他完全不會畏懼自己的下場,只是不忍心看到人民受饑、受寒,無瓦錐之地可容身,這種視民如子的氣度贏得了不少的人心。更特別的是,他曾經怕人民寫了借條而有壓力,再加上那年秋天農作物收成又不好,百姓們蹙額愁眉、憂心忡忡,為了要讓民眾們放心地過冬,他揪合了民眾,把他們當初借糧所寫的欠條當眾給燒毀,這令當地的百姓更視他為神明一般地敬重。鄭板橋為官極為清廉,在他任內十幾年當中,沒有發生過任何一件弊案或冤屈。雖然他只是一員七品芝麻小官,但是在他擔任知縣期間,他的清廉名聲連微服出巡在外的乾隆都有耳聞。後來乾隆還特地到他擔任知縣的地方召見過他,事後給了他書畫史官的頭銜。

因為從不收取任何民眾的饋贈和金錢,鄭板橋到了晚年,一方面身無長物,更無積蓄,再加上平日裡對於飲食也不加講究,簞食瓢飲,因此到了最後健康不佳,感覺力不從心,無法再為民付出心力,於是辭官四處遊歷。他離開官場時,身上只剩下幾本書陪伴。

鄭板橋無官一身輕,再回到揚州賣字畫,身價已與前大不相同,求之者多,收入頗為可觀。但他最厭惡那些附儒風雅的暴發戶,就像揚州一些腦滿腸肥的鹽商之類,縱出高價,他也不加理會。高興時馬上動筆,不高興時,不允還要罵人。他這種怪脾氣,自難為世俗所理解。有一次為朋友作畫時,他特地題字以作坦率的自供:「終日作字作畫,不得休息,便要罵人。三日不動筆,又想一幅紙來,以舒其沉悶之氣,此亦吾曹之賤相也。索我畫,偏不畫,不索我畫,偏要畫,極是不可解處。然解人於此,但笑而聽之。」

鄭板橋賣畫,不像歷來文人畫家那樣猶抱琵琶半遮面。既然已經邁進市場,索性大大方方的。他制定《板橋潤格》,成為中國畫家明碼標價賣畫的第一人。「大幅6兩,中幅4兩,小幅2兩,條幅對聯1兩,扇子斗方5錢。凡送禮物食物,總不如白銀為妙;公之所送,未必弟之所好也。送現銀則心中喜樂,書畫皆佳。禮物既屬糾纏,賒欠尤為賴帳。年老體倦,亦不能陪諸君作無益語言也。」還在最後附了一首詩:「畫竹多於買竹錢,紙高六尺價三千。任渠話舊論交接,只當秋風過耳邊。」明明是俗不可耐的事,但出諸板橋,轉覺其俗得分外可愛,正因他是出於率真。

據說,鄭板橋早年學書相當刻苦,寫眾家字體均能神似,但終覺不足。有一次,他竟在妻子的背上划來划去,揣摩字的筆畫和結構。妻子不耐煩了,說:「你有你的體,我有我的體,你老在人家的體上劃什麼?」這無意間說出的一語雙關的話,使板橋恍然有悟:不能老在別人的體格上「規規效法」,只有在個人感悟的基礎上,另闢蹊徑,才能獨領風騷。於是,他取黃庭堅之長筆劃入八分,誇張其擺宕,「搖波駐節」,單字略扁,左低右高,姿致如畫。又以畫蘭竹之筆入書,求書法的畫意。清人蔣士銓說他「寫字如作蘭,波磔奇古形翩翩」,生動地道出了「板橋體」的特質。

鄭板橋畫竹獨特,畫石亦如此。自然界再無情的石頭在他筆下也活了,如《柱石圖》中的石頭,這也是前人畫中常用題材,但很少把它作為主體形象來表現的。而鄭板橋在畫幅中央別具一格地畫了一塊孤立的峰石,卻有直衝雲霄的氣概,四周皆空沒有背景。畫上四句七言詩:「誰與荒齋伴寂寥,一枝柱石上雲霄,挺然直是陶元亮,五斗何能折我腰。」詩點破了畫題,一下子將石頭與人品結合到一塊兒,可謂「畫不足而題足之,畫無聲而詩聲之。詩畫互相為用,開後人無數法門。」板橋借挺然堅勁的石頭,讚美陶淵明。板橋讚美他剛直不阿、品格高尚的人格,同時似乎也有吐露他自己同樣遭遇及氣度的意思。畫中的石頭代表了人物形象,蘊藏著剛直不阿、氣宇軒昂的品質,使人感到,此處畫石頭比畫人更有意味,更能揭示深刻含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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