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祖當兵趣：可怕的勞軍水果

文章：黑咖啡

前幾天看到一則新聞，就是最近大陸表示：台灣輸到大陸的石斑魚被驗出有禁藥成份，因此禁止進口至大陸。為了緩解養殖業的滯銷壓力，有政客要求國軍部隊要採買石斑魚，這則新聞就讓我想起當年在馬祖服役時的「勞軍水果」。

經國先生逝世已一個月了，當時台灣的社會情況我不是很清楚，但外島就是硬生生的被要求提升戰備一個月。好不容易一個月終於「熬」過了，國防部也下令外島恢復成經常戰備時期，而我被「軟禁」了一個月終於可以釋放了。

這天一回到連上，就發現弟兄們很忙碌，因為再過幾天就是農曆新年，大夥正準備過年的東西。此時我把隨身的行李放回寢室，順便到軍械室把我的配槍及子彈繳回，然後就到連長室向連長告知我歸建了。連長看到我回來就告訴我要找輔導長及我來討論一下，今年大年三十的年夜飯要如何加菜及除夕晚會的事，但討論之前他要我先把台灣送來的勞軍水果給分掉。

我請弟兄將勞軍水果搬到連集合場放著，並要各砲班及相關單位派公差來領水果，大夥一聽到有水果可以吃真是高興。當年在外島服役各部隊是沒有水果可以吃的，一來馬祖幾乎不產水果全靠台灣供應，二來即便台灣水果送來馬祖，那價格可是貴得驚人，而且你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。所以部隊就會配給水果罐頭，每人一星期一罐，但畢竟水果罐頭還是沒新鮮水果來得誘人，所以這次有免費的水果可以吃，大家都很高興。

這次送來的是當年在台灣滯銷的青蘋果，本連拿到整整十多箱，我估計每一箱大概有2-300顆青蘋果，我就一個班給一箱，另外46據點及觀測所我也各給一箱，軍官們也分配一箱。蘋果一分配好，這些搬蘋果的公差就迫不及待地拿起來先吃，雖然很酸、很澀，但在外島能吃到新鮮水果就很不錯了，也就不期待它能多好吃。

這段期間每個弟兄的口袋都裝了好幾顆青蘋果，只要一有空閒就會吃蘋果，所以常常看到弟兄們不是在工作，就是在啃蘋果，最後啃蘋果已經變成全連的「口腔運動」。由於軍官人數比較少，後來我還把軍官的那一箱蘋果拿出來分給弟兄們。

過完年的一個月後，有一天營部通知，又有勞軍水果從台灣送來，這次還是十多箱的青蘋果，可是全連弟兄包含我在內，這段時間吃青蘋果吃到害怕，嚴格來說應該是恐懼，因為吃太多了，光看到它的形狀就覺得很酸、很澀，因此大家都不願意領取，上次大夥像土匪一樣搶著拿，這次突然都變成紳士了，彼此非常的禮讓。我對著弟兄們講，如今水果都送來了，不收也不行，就和上次一樣的分配方式，每個班派人來領取。

過了一個星期，有一天連長發現本連的戰備壕溝內有被丟棄的青蘋果，因此非常的生氣，他說：「就算不想吃也不能丟棄啊，這些可是台灣農民用汗水栽種的，你們簡直是暴殄天物。」後來，連長要我把所有分出去的蘋果全部收回，當各班把水果箱送到中山室時，我發現大家幾乎都沒吃，可以說是原封不動地送回，剛開始我不清楚連長收回蘋果的用意，直到隔日中午吃中飯時我才明白。連長規定每天中、晚餐吃飯前，所有人必須先吃完蘋果1顆才可以開動，而且沒吃完蘋果不可以離開餐廳，吃飯時間無故不到者也要處份，後來進餐廳吃飯變成大家最大的壓力與負擔。

某星期日早上放假前集合，值星官把這一週要禁足的名單給我，在連上常常會有弟兄們不守規矩或犯錯，但是我不喜歡禁弟兄的假，畢竟在外島服役已經很鬱卒了，平時又沒地方可去，大家都是利用假日到山隴或馬港去走走玩玩，如果被禁假感覺太殘忍了。可是不處分他們的話這也說不過去。突然我靈機一動，對著這些犯錯的弟兄說：「禁你們足我於心不忍，從現在開始犯錯的弟兄不再禁假了，罰吃青蘋果3顆，直到蘋果吃完為止。」這時犯錯的弟兄全部異口同聲地說：「我們寧願去掃廁所、刷油漆、甚至出基本教練都沒關係，不要再叫我們吃蘋果了。」但是為了把蘋果銷掉，我決定要罰他們吃蘋果，於是就叫人去中山室拿蘋果，每人最少吃3顆，如果情節重大者要吃5顆，而且要在我面前吃完並且檢查果核，合格後才能放假，沒想到這3顆蘋果竟然吃了快半小時才吃完，後來有弟兄跟我說，這輩子都不想再吃蘋果了。

這就是我看到動不動就叫國軍部隊負責消耗農產品，甚至變成是一種任務、一種負擔，把軍人當作是政策下的犧牲品，因此讓我想起馬祖服役的這一段往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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